野耶

不愿放手

【息白息百日接龙】记一次吃鸡

*私设如山。
*息衍真•蛇精病_(:з」∠)_
*其实脑洞来源于穆穆上次给我举的例子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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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日他们下了课,三三两两从稷宫里出来,讨论晚上吃什么,最终决定去吃鸡。
“楚卫好手艺,天启老字号汽锅鸡。”息衍是这么说的。
白毅一般自许矜持,不轻易露出好吃的一面,平日里对吃饭的要求也不比息衍,要吃香的喝辣的,要“品鉴”,要“琢磨”。事实上白毅一贯只有“能吃”与“不能吃”之分,无论是什么珍羞异馔,还是粗陋寻常之食,都能一视同仁,坦然食之。息衍闲暇时常嘲笑他:“无趣,不解风情。”
白毅对此感到匪夷所思——食物有什么风情好解的?
然而他在“天气老字号汽锅鸡”上与息衍达成了罕见的共识,一致觉得此乃天启“禽类食物之最”,所以也愿意和息衍一起,屈尊纡贵在大热天跑老远去觅食。

六月的天启正是最热的时候,太阳炙烤着青石板路,缝隙间的青苔被无死角地晒成霉干菜,热度从路面上反升上来,叫人恨不得在大街上裸奔,浑身上下多了根发丝都嫌累赘,别提还穿着轻甲的两位小将军了。两位小将军一路藏在浓荫下走,还是走得汗流浃背,心浮气躁——这还的怪息衍强词夺理,恩,至少白毅是这么想的。
白毅最初是想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,息衍表示反对,张口即敷衍了一大段书文,听得白毅头晕目眩,眼角直跳,总结出中心思想,只有几句话,“不行,你换那我也必须要换,一来二去,去晚了就没得吃了,还得去别处觅食,不划算。”
从小到大,白毅向来不那么善言辞,尤其不善和息衍狡辩。白毅想了想,虽然有些气冲冲的,还是被息衍说服了。
路上息衍放肆地盯着大街上的姑娘们看,长吁短叹,“果然姑娘如花朵,阳春三月时最为动人。温度不冷不热,姑娘们可以雍雍容容挽条冰锦披帛,三三两两,叽叽喳喳,从花团锦簇的大街上过去,艳压桃李,可比牡丹。”
又正色道,“依本人陋见,还是以晚春时,含蓄婉约之风为上乘。过于袒露反而显得低俗,近乎肉欲。白毅,你觉得呢?”
白毅敷衍道,“我觉得眼下用功学习才是正道。”
息衍:“……”
息衍似乎不敢相信身为“阳奉阴违”典型的白毅,竟能说出思想觉悟如此之高的话,抬手摸白毅额头,曰:“白毅你是烧糊涂了吗?”
息衍没白毅那么怕热,一路上总想攀过来。白毅却受不了,一是息衍重,二是热,息衍一过来就被他掀下去,且被推到几尺远外,如此往复,引得一路上的小姐姐都对他们侧目而视,个别掩唇低笑,与姐妹们窃窃私语。
息衍一派风流纨绔子弟的德性,对每个小姐姐都报以微笑,他生得俊美,颦笑间尽是风流多情,正可谓是轻薄桃花逐波流,不知要辜负多少少女的好春光。
自许矜持的白毅素来看不惯息衍这幅德性,说,“息衍。你又在想什么?你能收敛一点吗。”
息衍却冲白毅挤眉弄眼,曰:“看你这么热,在想怎么从小姐姐那借把伞来打打,遮个阳。”
白毅:“……”
“今天天气好闷,以往是炕炉,今天是蒸笼,这是要下大雨。”息衍说。
白毅不大信,太阳这么大你逗我呢?
“你别不信,寒冷气流从天拓海峡来,被横空出世的雷眼山一拦,撞上暖湿气流,冷热一交聚,哗啦就下起雨了——就和姑娘们变脸一样快。”息衍说,“下雨了也好,这样我们前些天是红烧鸡,现在是蒸汽鸡,下雨之后就是落汤鸡了。”
白毅敷衍的点了点头,觉得息衍的心思成天就飘来飘去,变起来比姑娘变脸还快……

息衍瞅见店铺的酒幡,摸了摸腰间,又翻遍全身上下,震惊道,“白毅!我找不到我钱袋了!”
白毅面不改色,乃至于习以为常道,“被偷了?”
息衍每天一大堆拉杂事情,又到处撩妹,身上总能带几个随手用来送姑娘的香囊之类,有时脑残拿错了也说不准,出入场合多且杂,不知道和多少人打照面,且不论被顺手牵羊的可能,息衍自己都有可能付账的时候忘柜台上,或者掉到什么猎奇的地方,不足一一而论。
息衍说,“这次不是,我忘家里了。”
白毅点了点头,“没不见就好,这次我请你。”
息衍立即表示同意,“那这次我该怎么还?下次请回来还是什么别的?要以身相许吗?”
白毅:“……”
“以身相许就免了,带头歪风邪气,影响不好,”白毅说,“下次逛夜市你帮我付。。”
息衍听见白毅回答,自行狂笑一阵,扯着白毅进了店,店内人声鼎沸,肉香遍布,厨房里飘出滚滚纯白的蒸汽,息衍瞅见内墙上挂着的“剩数牌”,见还有剩余,欢喜的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取了两根筷子在桌上打着节拍等伙计来。
伙计见来的是两位小军爷,不敢怠慢,忙迎了上来。他翻开新一页账本,摸出支炭笔,问,“两位小军爷要什么?”
息衍:“红烧鸡。”
白毅:“蒸汽鸡。”
伙计:“???”
伙计左右望望,“两位是一人点一只吗?一只红烧,一只清蒸?”
白毅说,“不是,是点一只,清蒸的。”
伙计连声应和,“好好,一只清蒸。”
息衍怒而拍案,“白毅!!”
白毅匪夷所思地回视息衍,“是谁付钱?”
息衍:“……”
“我出门没带够钱,所以,一只。”白毅说。
伙计也点头,“这位小军爷,清蒸鸡是我们的特产,点清蒸是好主意,而且我们这儿是有名的正气鸡,分量足,一只可实诚,两人两只有些浪费。”
息衍才听不进去,他早已摸清饭馆里伙计应和出钱者的套路,练出了一套铁石心肠。振振有词道,“你懂什么!鸡是好鸡,点红烧才能发挥出它的潜质。这些鸡都是被散养在山间,从小吃药材长大的,直接用来清蒸便显得滞涩,肉里会有苦味,不小火煨炖,汤汁催化,怎么能去除苦涩发出药香?”
伙计目瞪口呆:“???”
白毅说:“……息衍,这家店名字就叫蒸汽鸡。都是来这里吃清蒸的。”
息衍强词夺理:“做鸡不一道,吃鸡不法古,君不见修文,风炎不法古而兴,燹,晁不易礼而亡,常人与我不同,吃鸡之道亦不同……”
白毅深感荒谬,天热得叫人中暑,息衍还有功夫在这里信口开河,污蔑旧书。
天气发躁,他心里也发躁,无法忍受乌烟瘴气的息衍,沉痛地叹了口气,说,“……息衍,你还吃不吃了?”
息衍滔滔不绝,“白毅!你不能这么敷衍!万事得过且过,不求甚解,怎能取得成就。吃鸡事小,然而智者见事于未萌……”
伙计和另一人交头接耳几句后,对息衍说,“这两位爷,还吃吗?我们只剩一只了,还有别的客人想要,要是你们实在得不出结果,要不,换个时间再来?”
白毅:“……”
白毅终于忍无可忍,拍案而起,怒不可遏道,“息衍!你今天发神经了?!有完没完!!成天信口开河,大放孟浪之言,我忍你很久了!”
白毅一鸣惊人,穿过重重蒸气,飘到老板耳朵里。
老板从厨房里伸出个头,想看看外面是起了什么矛盾,见是息白二人,细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,“喔唷,稀客!今天怎么有时间来啦?大好时光,吵什么架嘛。”
老板从厨房里出来,又搓搓手问伙计,“怎么啦?”
伙计说,“他们一人想吃红烧,一人想吃清蒸。”
老板笑道,“红烧啊,有品位,这鸡啊,的确是红烧着更好吃。不过我们只剩一只了,要不,给你们一半一半?虽然平日里没这个惯例,不过我们老熟人嘛,我亲自操刀,保准美味。”
息衍欢欣鼓舞,“好啊!麻烦你啦!”
老板摆手,“不麻烦不麻烦,你上次送给我的配方我还没谢你呢,小店生意能如今天这般红火,你居功至伟啊!”

于是二人又挑了些别的小菜,一并付了钱,回原处坐下。
息衍看眼窗外,忽然说,“要是所有事都能这样就好了,什么都能一分两半,嘿,两人都有份。”
白毅不可置否,“你想得倒美……还想这样解决什么事?说来听听。”
“比如每年十五晚上的集会,我又想去长安街猜灯谜,我又想去凤凰街放花灯,我还想去狮子口看舞龙,每次都得斟酌许久,愁掉一把头发。要是我能分成三个,就可以哪一方都不落下了。”
“年年都有,你可以换着看,今年看这个,明年看那个。”白毅说。
“那不一样,每年都不一样,今年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。就像花朵一样,今年开得特美,赤橙黄绿,明年可能就没有了。”息衍说,“再比如蔷薇公主要是能一分两半,蔷薇皇帝和文纯公子就用不着反目成仇,乃至此生再不愿相见。”
“一分两半……然后蔷薇皇帝得头,文纯公子得腿吗?或者反过来?或者从中一分为二?”白毅严肃道,“然后他们把一半的蔷薇公主各自带回家,天天对着品鉴。”
息衍拍桌狂笑,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
息衍:“白毅,你简直,分尸狂魔!”
白毅不动声色,“料想来以蔷薇公主的风华绝代,浑身上下必定都是美的。”
息衍笑得说不出话来,滚到桌面上趴着,白毅见他癫狂,也忍俊不禁。
白毅看窗外,不知何时窗外已经聚集起了乌云,乌压压积在穹顶,阳光消散,燥热也为之一敛,似乎风中都带了几分凉意。
想起近来局势,从风炎朝遗留下来的蛮蝗,楚卫发了水灾,白水河决口,河滩地颗粒无收,淳国干旱……天灾人祸,不知有多少黎民在艰难求活。
他低低的说,“其实哪怕是能分两半也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息衍疑道,“何出此言?”
“因为两半都不好,分的两半谁都不满意,”白毅一本正经,“有完整的都嫌差,别提只有一半了。而且如果追求不同,得了一半,还想说服别人得别人的那一半。”
息衍想想,“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达成一致啊。”
“所以就会出现很多矛盾。”白毅说,“而并不只是物质利益无法满足的问题了。”
息衍从桌上撑起来,调笑道,“思想家白毅,哈哈。”他又左顾右盼,“啊我们的鸡做好了!”
白毅:“……”

折腾这么久,他们终于成功觅到了食,息衍愉快地吃着红烧鸡,喜滋滋地在座位上扭动,过了一会,看见白毅表情小小地扭曲了一下。
息衍自我检讨,不觉得自己扭动是白毅表情的源头,便大义凛然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。
白毅矜持地放下筷子,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。
息衍继续吃,吃完了都没见白毅继续动筷,疑道,“你怎么了?吃出药味了?觉得不好吃?”
白毅:“……我咬到舌头了。”
息衍毫不客气地大笑,拿手中筷子指点白毅,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毅!你也有今天!”
白毅:“……”
“那你还吃不吃?你不吃我吃了。”
白毅面无表情:“……你吃吧。”
好歹息衍还算有良心,吃着白毅那份,关心地问道:“严重不?”
白毅面无表情:“……我差点以为我在咬舌自尽。”
息衍再次差点笑得当场壮烈,等笑完了,终于开始说人话,“没真咬舌自尽就好,回去看用什么药涂涂,舌头上都是小伤,就是痛了点,哈哈哈哈。”

白毅不想与这货一般见识,扭头看窗外。
眼睁睁的,凝而不发的乌云忽然就崩溃了,眨眼间大雨倾盆而下,在窗檐边打下一片水帘,湿漉漉的风一股脑儿扑进,沾湿了他们的眉眼和衣襟。天地里一片连绵不绝的银光,满耳奔腾的雨声,暑热一扫而空,只剩下甜丝丝的清凉。
白毅道:“……真的下雨了。”
息衍得意地一笑,“那肯定,这方面我可熟了。”
“……但我们没有伞。”白毅说,“你现在还能找小姐姐借把打打吗?”
“那就没有吧。其实我当时也没想借,说着玩的。哈哈。”息衍说。他算是酒足饭饱,吃完后心满意足,走到门边,负手凝视雨中的天启,又问道,“所以你是想等雨停了回去,还是现在就走?”
“现在就走,我还有点事。”
“恩,看书的事。”息衍笑。
他站在门前,对着雨幕等白毅过来,少年清瘦的身影像棵挺拔的青松。息衍伸手握住在风雨里飘摇的红灯笼穗,低低唱道,“风雨途中识郎面,多蒙借伞共舟船,红楼交颈……”手上用力,几分穗子也跟着落到他手心,息衍垂眼凝视,又道,“我却不愿。”
白毅走过来与他并肩,息衍便洒然一笑,曼声吟道,“岂曰无衣,与子同袍。”即一起走进茫茫大雨里。

【白毅日记】
……路上息衍大放厥词,说回去帮我看下舌头,保证药到病除。但事实是,淋完雨的第二天,他自己病成了糊糊。
难怪那一整天他都胡言乱语,据他说好像前些天就有点晕。原来是发疯的息衍,我说他正常情况下,以他惯常口才,怎么可能说出那些不通的话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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